鲁朗到波密2 第二天一早，我坐在村长的皮卡后斗中的一堆杂物上，遥遥地跟这个美丽的村子告了别。一到了镇上，我就跑去昨天的路卡打听消息。用米林买的苹果跟负责的派出所所长套近乎，让他帮我留意过往去波密的车J。 昨天司机走的时候特意交待我，最好搭乘过往的班车，他说，班车司机走这条路都比较有经验，而且班车乘坐的人多，人身安全也相对有保障。所以，我自己也在留意过往班车。待了没多久，就来了辆从拉萨开往江达的大巴，我心想，这肯定是最安全的了吧：班车+人多+宇通大客。于是就毫不犹豫地冲去跟司机搭话询问是否顺路经过波密，是否可以搭车，谈好价钱就跳上车去。 事实证明，选择这辆大巴而不是其他小型客运班车（比如依维克、金杯等）是一件无知的自虐行为，导致我一整天都处在提心吊胆中。不过，话又说回来了，由于小型客车通常是客满就发，我未必能赶上有空位的车。况且，搭着大巴也别有一番难得体验，也就不谈那么多假如了。 且说，我上了这个大巴，立刻就傻了眼。一车满满的全是藏民，一个汉人都没有。后来，我才琢磨过来，从拉萨到江达，大概要开3天左右，一路路况又不好，根本没有旅游的或者汉人会搭这班车。当我穿着红色冲锋衣，背着橙色大背包一上车，就感觉到全车人都在看我，满是好奇和好笑的神情。我一直晃悠到最后一排，才终于有个康巴族的大哥（康巴男子头上缠着红色的发辫，所以我才能清楚地辨认出来）把行李挪开给我腾了个位子。坐下之后，前排有些盛装的藏族年轻女子和小孩子还在频频回头看我，与她们目光相对的话，她们会友善的微笑。在这种语言不通的时候，似乎表情的沟通变得极为重要，只要真诚地微笑，表达善意，就能得到不错的收效。 这趟搭车跑了整整一天才到波密，前半段我主要紧张来源，就是这藏民环伺的处境。藏民们无论男女好像都随身带着刀或者说是匕首，都装在漂亮的刀鞘中，在需要割肉的时候就拿出来用，讲究点儿的好像切割不同的肉会用不同的匕首。我有点被这些明晃晃的匕首吓到了，一路连相机都没敢拿出来，东西都没怎么吃。我旁边的康巴大哥，一路上已经陆陆续续喝了三瓶啤酒了。据说康巴汉子脾气都不太好的，我还琢磨他会不会一会儿耍点酒疯什么的。现在回过头来再看，也许那时我有些过于小人之心了。 藏民们很友善，他们吃东西的时候，总会顺便跟旁边的人分享，一起吃带的牛羊肉啊，干粮之类的。路上停车的时候，有人下车去买了桃子上来，很自然地从车头到车尾给每个人分，我也跟着享受了这福利J。旁边的康巴大哥很细心，他看到我一直没吃东西，就主动跟我说，“你肚子痛不痛？”开始我还纳闷，我没有啥中毒情况阿，又没吃他们东西或者喝啥的。看他递出自己的一包点心给我，我才明白他是问我饿不饿，很是感动，吃了些点心。其实，我之前吃了些巧克力的，再加上精神有点高度紧张，所以一直也不觉得饿。 从鲁朗到波密，要沿着川藏线318国道经过排龙到通麦段——这是段14公里的临江悬崖土路，穿凿在雅鲁藏布峡谷中的山上，整个山谷常年湿气很重，时不时就会下雨，常会出现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等灾祸。所以，这14公里虽然是国道，却根本不是柏油马路，还经常因降雨而变得泥泞湿滑。整个路段很窄，仅能供单向通行，在路的两端——鲁朗和通麦——都设有路卡控制车流，武警部队也常年驻守在这段路的沿线，随时处理各种泥石流、山体滑坡或者垮塌造成的封锁，并指挥过往车辆顺利通行。 由于前一天的封路，这段路两边都拥堵了很多车辆。刚过排龙不久，我们的车速就缓慢下来，等车子攀爬到一个半上不下的悬崖拐弯处的时候，竟干脆停下来。一打听，原来是实行单向放行呢，武警正在一辆一辆车地调度，让车辆在狭窄的公路上错开，缓缓通行。刚才走过的地方多处都有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痕迹，这谁能保证这儿没事呢，我有点坐不住了，焦急地问司机什么时候能继续前进，甚至都有徒步走回鲁朗的心了。藏民们显然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，她们安慰我说要耐心等待，千万别有走回去的念头，太危险。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的情况下，我也只好无力地瘫坐回座位。藏民们就显得自在很多，他们继续吃吃喝喝，男人们时不时下车帮忙推那些陷在泥泞中的车子；女人们伴着音响放出的音乐，大声歌唱，还都蛮动听。待得久了，同车有两个藏族小伙子——有点像流浪歌手，其中一个随身带着类似吉他的乐器——开始娓娓地弹唱，听起来让人很平静，慢慢我也就不再焦虑了。反正中西方的神，佛教、道教、基督教的经都念过了，也没啥招了，爱咋咋地吧…… 又过了很久，其间车子偶尔向前挪动下，基本都是停在悬崖边上，我也就全当作没看见了，反而偷偷拿出手机，开始录俩小伙子的歌声。大概下午4点左右，我们终于缓缓通过通麦大桥，上了柏油马路了，尽管前面的路上偶尔还有泥石流冲垮的路段，但最坏的情况毕竟已经挺过去了。晚上6点多，挥别好心的康巴大哥还有一车的藏民，我终于抵达了波密的县城扎木镇了。 被这段路惊吓过度，我曾一度考虑，如果前面路段都比这里好的话，我宁可干脆一路搭车去成都，也不愿再走一遍这段。但一打听，往前走到成都的川藏线还有很多惊险路段呢，于是2__天后我还是硬着头皮又走了一遍这段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