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期一会

一期一会是日本茶道用语。字面上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,“一期”表示人的一生;“一会”则意味仅有一次的相会。这是种典型的、日本式的唯美与决绝,表达出一种“难得一面、世当珍惜”之感,苍凉而忧伤。

人的一生中,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一期一会的。我们可能只对一部分有所感知,其余的则是失去以后才知可贵,或甚至是对其聚散毫无知觉。

比如说,旅行。我想大多数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旅行时,并没有想过,这很有可能是有生之年唯一一次的到达。在这里看到的景象,遇见的人和事,投宿落脚的地方等等,种种这些,绝大多数都是不可重复的。

除去以旅游为职业的人不算,多数人是利用有限的年假时间出游,平均来说一年有两次旅行就不错了。人一辈子前20年在学习,最后10年估计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做远途旅行。那么,按照一个人有80年的寿命来算,他差不多一生可以去100个地方——假设每次旅行都不重复。当然,这只是一个纯粹的计算,实际情况来看,我觉得大多数人可能只能达到半数,考虑到各种天灾人祸,可以想象在同一个地方发生重复的几率有多低。

再比如,人与人的离合。这也许更不容易感知,在一起的时候,因相互的吸引,而从来没有想过分离;而分开的时候,总有种种的原因。这原因往往就被拿来做自我安慰,做了这场聚散的一个标签。也许,他/她会想着,那个人就在那里,他日可以靠这标签再找回那一“会”。事实是,即使通讯如此发达,我们通过电话、邮件、即时聊天甚至微博来保持着跟各种人的联系,但再次跟一个人physically相遇的几率却令人难以置信地低,不论是因为没有理由还是没有机会或者缺乏其他的因素。而世界总是在我们不能感知的地方悄悄地变化着。

还有,人与自己。自己也只有一期,人与自我只在此生有此一会。一生纵然短暂,对自己来说却是漫长的29200天(按寿命80岁来算)。在忙忙碌碌、日复一日中,我们很容易就忘却了这一期一会的可贵,甚至敷衍着,挨过一日算一日。今天不行还有明天?可每个瞬间都是无法重复的……

我想如果到此我就打住,那就不是我了。我的人生观中是少有那种樱花伤逝般的忧伤的。一期一会固然可贵,但是聚散离合,失失得得原本是人生常态。我们在“会”的时候尽力了,那么也就无需遗憾,更无需因为太在意某一会,而畏首畏尾,毕竟还有整整一期要顾惜呢。况且,正是对失去的忧患,增加了已拥有东西的美感,使其变得更值得珍视。

一期一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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